程曉羽走出會議室的時候，馬國力沒做別的，就一直在程曉羽必經的拐角等著，他知道程曉羽下午要來開會。看到程曉羽走過的時候，擡頭連忙喊道：“羽少。”這也是他斟酌已久的喊法，喊總監太生分，喊曉羽不夠尊重。

程曉羽回頭一看居然是馬國力，有點沒想到，皺了下眉頭說道：“有事嗎？”

馬國力半演半真的緊張到用手擦了擦衣角，沖程曉羽笑得也很尷尬，“羽少，上次真是對不起，說實話，剛進公司畢竟您是上戲，我是中音的，就起了比較的心思，後面看你實在太出色，內心對您才華的嫉妒，就讓我失態了，羽少希望您能夠原諒我一時的鬼迷心竅，上次吃飯的時候對您不夠尊重，其實上次我主要就是想請你吃飯的，畢竟揚州飯店那麽貴的地方我也去的少，請了您，您還先走了，我心裏就有點……都怪我，我也是一時糊塗。”

程曉羽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道：“就這事？你放心我不會在公事上對你打擊報覆的。你的私德我不在乎，只要才華夠就好了。”

馬國力見程曉羽並沒有明顯要原諒他的意思，看他要走，連忙跟上說道：“羽少，您下午是要去影棚看布景嗎？制作部是派我陪您去的。”

程曉羽“哦。”了一聲，就朝電梯方向走去。馬國力趕緊跟上程曉羽的腳步，微弓著身子邊走邊說“羽少，最近我潛心研究了您的節奏藍調，模仿了您的作品寫了兩首歌曲，你看你有空的時候替我指點一下，我也是太喜歡您的那種獨特的曲風，尤其您回覆段與和聲結構覆雜精巧，即使把註意力從旋律上移開也能從歌曲整體上獲得樂趣。我覺得您的音樂將是華夏音樂未來十年的發展方向。”

當馬國力說到這裏程曉羽才看了他一眼，仿佛隨意地問道：“哦？為什麽這麽說？”

兩人站在電梯門口，即使上河公司寫字樓裏面的空調開的很大，但馬國力依舊渾身冒汗，對他來說，這個問題回答的好不好，就關系著他的未來了，他站的稍稍落後程曉羽半步的地方，確保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正好響在程曉羽耳邊。他仿佛沒有思考的就說道：“我仔細研究和對比了一下，您的節奏布魯斯的調式具有小調式傾向，它自然就包含了小調式音樂的共同特征小憂傷。在加上三連音的節奏，十二小節的曲式，這樣就使它具有了演唱和演奏上的即興性，尤其是演奏者或者演唱者由感而發的宣洩性表演將會大大增加節奏布魯斯的臨場演出效果。並且跨小節切分音的使用，使節奏布魯斯音樂增加了內在的律動感和聽覺上的趣味性與新穎性。節奏的搖擺又讓音樂的表現力上了一個臺階，某種程度上在四拍子與三拍子的似是而非之中，加強了音樂表現人的內心情感的功能。我覺得現在流行音樂進入了一個以旋律為主的誤區，一切音樂的靈魂都是節奏，它不僅是旋律的催化劑，也是音樂能夠深入人的內心深處的通道，因為節奏的脈沖與人的心臟的跳動有著天然的一致性，而您的節奏布魯斯在節奏上的特性，就讓它非常容易讓人感同身受，或者說是帶入情感吧，這比當下歌曲旋律和歌詞較格式化的委婉抒情民謠為主要表現形式的流行音樂來說，要自由太多了，表現層次也高上太多了，因此我覺得節奏布魯斯成為主流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這個時候剛好電梯到了，馬國力心臟跳的飛快，看著一言不發的程曉羽，感覺命運被cao控在別人手上真是件無比痛苦的事情。

程曉羽笑了一下進入電梯，馬國力不離不棄的跟了進來，既然沒被趕走就是好的開頭。電梯裏沒有什麽人，程曉羽也沒看馬國力，就問道：“這段說詞，你想了多久了？”

馬國力這個時候異常誠懇地說道：“自從聽了您的音樂就一直在研究，一直在思考，還做了點筆記，但是對音樂的理解實在不及您萬一，一點淺薄的見識，希望您別見笑。”

程曉羽嘆了口氣，這讓馬國力心頭一跳。

等到了負三樓，程曉羽停車的地下停車場，站在電梯口，馬國力又想跟出來，程曉羽攔住他說道：“你把地址用短信發我，我自己去攝影棚隨便看一就可以了，不需要你浪費時間陪著我去了。”說完頭也沒回的朝停車場走去。

馬國力看著緩緩關閉的電梯門心若死灰，半晌沒有按電梯的樓層鍵，等電梯自己向上的時候，忍不住一拳朝那門上自己卑微的影子砸去，打的自己生疼。

當一樓有人進來的時候，他忍著巨疼若無其事的朝電梯一側站去，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打了“去死吧，傻逼。”幾個字，沈默了許久，又刪掉了，發了詳細地址給程曉羽，後面還加了幾個字，“羽少，開車註意安全。”

沒過多久就收到了程曉羽回過來的短信，“有空把你的音樂發到我的郵箱，我看看。”

馬國力看到這一行字，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回到“好的，麻煩您了，羽少，請您多多指點。”

發完之後，拿著手機等了好久，見不在有短信回過來，才舒了口氣。走出電梯之前，他對著鏡面不銹鋼裏的自己的詭異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憐憫還是嘲笑。

程曉羽上了車，在導航上輸入了馬國力給的地址，就發動了車子。其實馬國力討不討好他，他都不會對他怎麽樣，畢竟馬國力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他並不知道馬國力曾經陰過他。但今天他倒是體驗到了所謂的上位者的快感，操控別人命運的快感，雖然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他的心情是愉悅的。

程曉羽一腳油門一踩，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裏全是法拉利狂野的咆哮。

到了攝影棚，程曉羽看了下上河派人做的布景，中規中矩沒有什麽特別出彩的地方，也沒有什麽錯漏，只是程曉羽要求沙發換成真正的意大利真皮沙發，又對著工作人員說道：“其他道具，包括凳子、椅子、桌子還有地毯去借也好，去買也好，拿出點貴族氣質的東西來。”

上河的工作人員看著面無表情的太子爺，只能滿頭大汗的去辦，走的時候還嘀咕著“這預算怎麽夠啊。”

程曉羽回頭說道：“預算不夠就去要，誰不給你，你就去找曹部長。”

工作人員這才說了聲“好嘞。”如蒙大赦的帶著卡車帽朝外跑去。

臨近吃飯的時候，程曉羽想到昨天許沁檸的吐槽，決定打個電話給蘇虞兮，電話接的很快，那邊傳來了蘇虞兮清澈到有些冷意的聲音“餵。”但這卻讓程曉羽覺得有些親切。

程曉羽邊打電話，邊朝自己的車走去，說道：“呃，小兮，晚上你們有空嗎？我請你們大家吃飯。”

“剛才大家都在食堂吃過了啊，而且秀晶她們半個多月沒回宿舍了，吃完飯她們就回去收拾宿舍去了。”

程曉羽“哦。”了一聲，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說，只能又問“那許大小姐呢？沒和你在一起？”

“她幾個朋友知道她今天回來，一定要約她見面，她沒吃飯就走了。”

“那現在就你一個人？”程曉羽也後悔自己白癡一樣問了句廢話，腦仁也是一疼。

“嗯，我等爸爸一起回去。”蘇虞兮恍若未覺的回答道。

“要不我請你看電影？”程曉羽鬼使神差地說道，他覺得自己又犯了一個傻逼錯誤，毫無疑問的她一定會拒絕。

在電話那邊沈默了一下下的時候，程曉羽覺得自己莫名其秒的居然有點緊張，又自嘲的想，反正她也不可能會去。

卻沒想到蘇虞兮在那邊輕輕地說道：“好的，那我等你過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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